01
受《三国演义》影响,后人常常把刘表塑造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,满脸皱纹之间总是堆满了宽容却又有些虚弱的笑容;一派儒雅儒雅的风度,全然没有半点当年枭雄的杀气。不管是同时代还是后世,人们对他的评价都是一边倒的:郭嘉说:“表,会客耳”;徐庶曰:「表善善不能用,恶恶不可去」;贾诩说:“刘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疑神疑*,无能。”易中天先生评价三国人物时,把他和袁绍并称为“美草包”。
熟读历史小说的人,很容易形成一种刻板印象:赵云在长坂坡血战七进七出,白袍银枪的俊朗青年;关云长满脸络腮胡子,不管是单枪匹马,还是单枪匹马,都是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样。*忠宝刀未老,六旬高龄,在定*山斩杀夏侯渊时,人们不由自主地把“老当益壮”和*忠划等号……不过,抛开华丽的文学外衣,这些人也都是活了几千年的人,都是有血肉之躯的人。他们都有小时候的咿咿呀呀,有青春年少时梦想着爱情,有壮年雄心壮志,也有暮年晚景坐在藤椅上追忆的安详。当然,刘表也不是一出生就像一棵枯木。曾几何时,他还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。
公元年,刘表出生于高平县山阳郡的一位贵族家庭。据考证,先祖鲁恭王刘余是汉景帝和程妃的儿子,刘表祖是孝景帝的嫡孙。刘表诞生之时,东汉虽然还没有到倾覆的地步,但是经过多年的士大夫、宦官、外戚三大集团的内耗,已经开始走下坡路。汉顺帝虽然除掉了阎氏这个独断专行的外戚,但他却一手缔造了一股更加强大、更加霸道的外戚集团——梁氏。顺帝虽然有心收复大汉帝国,但身体每况愈下,也是无可奈何。
在这个表面平静,暗流汹涌的年代里,刘表渐渐长大。
据《后汉书》记载,刘表身长八尺余,面容温伟,按汉尺长度换算,刘表身高一米八五,是个十足的高富帅。刘大帅哥和纨绔子弟不同,他有正事要做,喜欢读书,自幼拜入经学家王畅门下,不仅精通儒学,还精通书法。钟繇书法大家皆知,有“楷书鼻祖”之称,却不知这位比刘表小九岁的小弟,也是在临摹景升大哥的书法中成长起来的。从这一点来看,刘表是个很好的学生,一个文艺青年,典型的“旁门左道”,殊不知“好孩子”刘表也有他自己的愤世嫉俗。
刘帅哥 十岁,经历了《出师表》中诸葛亮“叹息痛恨”的桓灵时代。汉桓帝以一己之力铲除了梁氏的外戚集团,在他在位的这段时间里,他一直在发展经济,增加人口,对羌族的叛乱也是屡战屡败。但由于在夺权过程中与宦官勾结,导致宦官长期专权,私生活不检点,因此声名狼藉。反观汉灵帝,却是卖官卖爵,和他母亲董太后一样,一心想着捞钱,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。感叹奸臣当道,刘表时不时就会带着一帮太学生抨击时*,谈论朝*,其中有八位 ,其中就有刘表这个响亮的外号:八俊。
在太监看来,八俊九俊就是一群没事干的腐儒。这些没了下身的同志,本来就容易自卑,现在稍微有点权势,却要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指指点点,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!一七六年,宦官们一怒之下,发动了进攻,将这些七嘴八舌的士大夫和儒生一网打尽。好在刘表虽然是个愤青,但也不是个死脑筋的人,在得到消息后,也没有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和太监们斗嘴,而是果断地溜之大吉。
02
一八四年,杀猪出身的何进,因妹妹得宠,一步登天,成为大将*,执掌汉朝大权,昭雪*狱之祸。刘表作为当年名门正派的 ,在何将*的帮助下,成为了将*府的幕僚,后来又升到了北*。不过,何进毕竟是外戚集团的掌舵人,何家的亲戚自然是最受重用的,何况当时满朝文武都不缺名士,所以刘表在人群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头,心中充满了落寞。
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五年过去了。
一八九年,洛阳投下一颗重磅炸弹,也揭开了汉末群雄争霸的序幕:何进死于宦官之手,董卓入京执掌大权!袁绍、曹操等人在乱世中崭露头角,但本文并不详细介绍,重点是刘表,他已年近五十。
凡是读过演义的人,都会认为董卓是个大奸大恶之徒,但天下间却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是坏人,董卓作为一个侠客,自然有一套保家卫国、发展经济的*策。此时,董太师听闻荆襄局势动荡,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。于是公元年,风雪交加的冬日里,曾经风光无限,如今却已是日薄西山的刘表,带着一封任命书,独自上路。东汉末年,平均寿命只有二十五六岁,四十八岁的刘表,可以说是风烛残年。但就是这样一位看似风烛残年的儒生,却即将登上群雄争霸的舞台。这才刚刚起步!
年龄是刘表成功创业的利器,也是他失败的根源。
青衣小帽的刘表单骑进了荆州,还没进衙门,就见几支*队在街头巷尾打得不可开交。原来,荆襄大地上,一共有五十五支乌合之众,每一支都自称是正规*,每天都在争夺州府衙门,抢夺了官府,成为官府的主人,数十天之后,又会被其他势力击败,驱逐出去。像刘表这样单枪匹马上任的,稍有不慎,就会成为乱*中的炮灰。
他毕竟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,冷冷地看了一会儿,刘表转身向宜城而去。在宜城,他请来了南郡最有威望的两个人,一个是蒯良,一个是蒯越。刘大叔把话说得很明白:“现在董太师胡作非为,各地兵荒马乱,袁术在淮南也盯上了荆州。可荆州是怎么回事?却是一盘散沙,城里乡间自相残杀,如何制止混乱,还请两位先生指点一二。”
蒯良整了整衣衫,清了清嗓子:“子曰:吾欲仕途,斯仕。只要景升公仁*,天下就会重新团结起来。”
蒯越说:“刺史大人,现在荆州那些闹事的人,其实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。你随便忽悠一忽悠,就能把他们拿下。”
刘大叔毕竟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,见惯了世态炎凉,知道蒯良说的都是废话。于是,他让蒯氏兄弟出面,请来了五十五名武装头目。蒯氏自然要给他们面子,这些头目也不含糊,全都来了。
饭桌上,刘表笑呵呵地坐在主位上,看着面前五十多个面目狰狞的地头蛇,沉声道:“一个都别留,全部杀光。”
于是,五十五颗人头落地,平定了荆州。
03
据史书记载,刘表恩才能在荆州站稳脚跟,收买人心。他开了一所学校,爱民如子,养兵千里,统领十万甲士,称霸荆江。刘景升治下的荆襄大地,在中原战火纷飞的年代,俨然一片世外桃源。此时,曹孟德还没有建立起稳固的根据地。刘玄德只是公孙瓒手下的一个小喽啰。假若刘表此时选择北进中原,与群雄一较高下,鹿死谁手还未可知。
但是刘表却选择了固守荆州。
如果他再年轻二十岁,说不定还会把南阳和宛城当成前线,趁着吕布、袁绍、曹操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,凭借着庞大的后盾和庞大的兵力,横扫荡豫州、兖州和冀州,重新举起了刘家的大旗。但他年纪大了,不想再冒这个险了,再说了,他擅长的是文笔,而不是冲锋陷阵。在战场上,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一个愣头青偷袭,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,都会毁于一旦。守住自己的地盘,什么威逼天子,什么自立为帝,就让这些小家伙去折腾去吧。
抱着这样的想法,刘老并不想和年轻人们争权夺利,所以在用人上,他选择了蔡瑁、*祖这样的地方豪族,将荆州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事实上,很多北方名士为了躲避中原的战乱,都留在了荆州,比如京兆的荀攸、“天下大乱,弃官客荆州”、武威人贾诩、颍川人徐庶、徐庶、卧龙、凤雏……这些北方士子的志向,都是为了平定乱世,称霸九州,他们的理想与刘表的选择格格不入。因此,尽管荆州被誉为当时中国 的人才宝库,但刘表对此却视而不见。
但是刘表不懂,三国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修罗场,谁也不能置身事外,只读圣贤书。公元年,曹操大*南下,危在旦夕,刘表忧死了。此后,荆州成为曹刘孙三家上演历史大戏的 舞台,那个曾经单枪匹马杀入荆州,斩下五十五颗头颅的刘景升,渐渐被人们遗忘。得士者昌,失之者亡,识时务者为俊杰,善用兵士,才能自强自强,成就一番伟业,否则,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悲剧人物。